惆怅田园路已芜

为问新愁,何事年年有

【忘羡】破须弥(九)

九、天地作合

      帮羡重结金丹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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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忘机依然是卯时初刻便准时起了,等他穿戴整齐洗漱完毕,魏无羡依然睡得一塌糊涂。他坐在床边试图叫醒魏无羡,只见魏无羡翻了个身,一把抱住他的胳膊,继续安然大睡。
  蓝家的小辈们恢复了早课,蓝忘机上午便要去给他们上课。他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魏无羡的脸颊,俯身在他眉眼间落下一吻,便不再叫他,出门去了。
  在蓝家的小辈心中,含光君从来是高山仰止,因此课堂上都规矩的很。蓝忘机虽不善多言,然而每每开口都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。每次给少年上课,他都是提纲挈领的点拨几句,大多数时候,都是他坐在前面,少年们则安静看书,如有疑惑之处,便站起来发问,或者众人讨论之后,写下疑惑,由蓝思追一起交给蓝忘机,蓝忘机再统一解惑。与蓝启仁动则点名提问、答错则拍桌子砸书的紧张课堂氛围相比,少年们显然更喜欢含光君的课堂。
  蓝忘机本来正在整理方才小辈们交上来的问题,忽然发现其中一张纸条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两句诗,不用想,蓝忘机也知道这是魏无羡的字迹。他一抬头,果然发现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兰室,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,一手撑着下巴,一手玩着笔,对他笑着眨了眨眼,用口型对他喊了一声:“蓝二哥哥。”
  恰在这时,窗外起了一阵轻风,风卷着花叶扑进室内,落在了魏无羡衣襟之上。蓝忘机心中一动,便似有万千雨丝风片尽到心头。
  早课散后,少年们都乖乖回去做功课,于是兰室里只剩了蓝忘机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魏无羡。
  蓝忘机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过去,脑海中无端端想起很多年前,他们的少年时代。那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,他在前方端坐,魏无羡在他后面蒙头大睡。彼时相看两相烦,却不想今日能相携共此生。
  蓝忘机伸手拈下他发间衣上的碎花,手指顺势落在他的肩上,低声唤他:“魏婴——”
  魏无羡迷迷糊糊抬起头,眼睛都没睁开,歪着头在他手指上亲了一下,整个人就靠了过来。蓝忘机忙张开手臂将他接进怀里,看他仍闭着眼,有些好笑地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,问道:“回去再睡?”
  魏无羡一个激灵,醒了过来,愣愣看了他一会儿,问道:“都走了?”
  蓝忘机点头:“我们也回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就被魏无羡一下扑倒在地上。
  “我刚才做了一个梦。”魏无羡双臂交叠压在他胸口,笑眯眯看着他,道:“你猜我梦到什么了?”
  蓝忘机只是看着他,摇了摇头,不说话。
  魏无羡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,道:“梦见我们小时候,我不知道说了什么,你又急又气,拿起剑就要跟我比划,我不肯答应,说我又不使剑,跟你比剑那不是很吃亏?结果你气得满脸通红,偏又不肯占便宜,连句脏话也说不出来,都快被我气哭了!”说着他自己大笑起来,在蓝忘机脸上狠狠亲了一口,问道:“含光君你是不是只在我跟前哭过?”
  蓝忘机身形一动,连他一起捞起来,看着他轻声道:“你忘了,你小时候剑法不比我差。”
  魏无羡一愣,忽而一笑,这笑意却有些阑珊,他道:“是哦。太久不用剑,我都……不记得了。”不等蓝忘机在说什么,他便拉了他的手,催促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  魏无羡陪小辈们出去夜猎,正好赶在蓝家宵禁之前回来了。静室里还亮着灯,窗子也果然没关。知道他不爱好好走门,蓝忘机便经常给他留了扇窗。他悄悄从窗子里翻了进去,蹑手蹑脚地往屏风那边走。明亮的灯火将蓝忘机端正的影子投在流云屏风上,魏无羡笑着伸手向他的影子一捞,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偷偷地乐了。然后他从屏风边透出半张笑脸,问道:“二哥哥,我回来啦!”蓝忘机从堆满书本的桌案后抬头看了他一眼,对他伸出手,道:“过来。”魏无羡于是就地一滚,扑进他的怀里。
  已经是初秋的节气了,他从外面来,带了一身的夜露寒气,窝在蓝忘机温暖的怀抱里,就不太想动了。蓝忘机批改小辈们的作业,他就歪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。
  再醒来的时候,蓝忘机已经给他洗了澡、换了柔软的里衣,正抱着他轻轻放到床榻上。见他睁眼,就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,柔声道:“你累了就先睡。”魏无羡毕竟只是肉体凡胎,而且这具身体底子不么样,前些年又受过重伤,尚未炼成金丹,对环境的变化仍是比较敏感。眼看秋季到了,姑苏的天气也渐渐寒凉起来,他便比原先更容易发困。
  魏无羡一手抓住了蓝忘机的衣袖,声音还有些迷糊:“你不在,我睡不着。”
  蓝忘机站在床边,道:“我陪着你。”说着弹指熄灭了烛火,翻身上榻,将他捞过来搂在了怀里。
  房间里暗了下来,只有外面廊檐下风灯的光亮隔着窗棂隐约透在屏风前。一片静谧里,魏无羡满足地在他胸口蹭了蹭,蹭完忽然道:“含光君,咱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!”他刚才睡了一觉,这会儿又有了精神,于是便开始心思活泛起来。
  蓝忘机呼吸有些紧,按住他乱摸的手,低声道:“休息。”
  “你确定?”魏无羡笑眯眯地压在他身上,拿着一缕发丝在他胸口轻轻地挠,“你下面可不是这么认为……欸!”他话音未落就被蓝忘机翻身按在了床榻上。

***

魏无羡次日醒的比平常早,醒来之后,精神奕奕,便一直压在蓝忘机身上大笑。他说:“含光君,我如今才知道,打通任督二脉,竟然还能用这样的姿势,真是大开眼界!不亏是仙门翘楚的含光君,果然厉害!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……”说到后来,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到锤床。于是含光君一双凝脂玉的耳朵,便在晨光里红了个通透。

这一年的秋天,蓝家小辈们见到魏无羡的日子并不多,甚至到冬日的时候,从含光君口中得知了魏前辈闭关的消息。虽然有些遗憾不能一起过节,但大抵也猜到,魏前辈的修炼是到了要紧时候了。
  姑苏新一年的春来的比前几年都要晚,听老人们说,这是好事,春天若是来的晚,就不会有倒春寒了。藏书阁外那株玉兰的花期也稍微晚了那么十天半月。蓝忘机从窗口望去,一片绿意里只有零星几点花骨朵,冷清得有些委屈了。东风吹乱了桌上的纸张,他便起身去关窗,才合到一半,眼前的花枝就是一阵乱颤,层层叠叠的绿叶被分开,露出一张飞扬明媚的笑脸:“蓝二公子,有没有想我呀?”
  蓝忘机一愣,好似没反应过来。
  魏无羡便趁他愣神的功夫,提气一跃,从他张开的胳膊下一个燕子抄水,穿进了室内。
  蓝忘机回头看他,双手仍扶在窗棂上,道:“魏婴——”
  魏无羡:“是我呀!”
  “你,出关了!”
  魏无羡抬手一笑,他手上握着的正是他那柄佩剑“随便”,他道:“我今天也带了剑来的!”仿佛是因为可以仗剑,他说话的神情格外的骄傲得意,甚至还有些久违的轻狂之态。
  蓝忘机回身静静看着他,身后半窗的葳蕤绿意将他的身姿映衬得越发挺拔昳丽。
  魏无羡一手执剑,一手捏了剑诀,以气驭剑,剑锋出鞘,剑上灵光流转,剑气纵横肆意。魏无羡手腕一翻,随便在室内转了一圈,忽然冲出窗外,刺向花树,再回来时,剑身上载着一朵半开的玉兰,飘浮在蓝忘机面前。
  ——他竟是以剑气催开了花苞。
  蓝忘机神色震动:“你……已经……”
  魏无羡收剑回鞘,将随便往书案上随意一扔,便朝蓝忘机扑了过去。
  他眉眼弯弯,笑容灿烂,道:“蓝湛,我结成金丹了。”
  蓝忘机:“嗯。”
  “你开心吗?”
  “开心。”
  “我知道你肯定开心,因为我也开心。”
  修成金丹,此后便能再次御剑。少年时那样惊艳的一剑,在遗失了一世之后,终于重新找回来。
  蓝忘机抱紧了他,感受着怀中那样热烈的心跳,人生里所有的遗憾与伤恸都在这一刻被治愈。他的魏婴,那个从前明亮又骄傲的少年,本该一直明亮又骄傲,此后也会继续在这世上肆意的耀眼夺目。
  任他修剑道,任他显风华,任他行大道、步磊落,任他旷古绝今,将这一生活得畅快又潇洒。
  ——无论朝朝暮暮,岁岁年年。

少年几入梦,剑上论知交。商风折翎羽,世情薄岁月。肝胆两披离,仁义纷错落。
  孤舟渡沧海,素履求大道。故人相好音,碧血犹昭昭。起身击长铗,尽作弦上歌。

知音固难得,幸有地天与作合。

ps:最后几句话瞎搞的,没有平仄没有韵律。脑子里忽然冒出“少年几入梦,剑上论知交”这句,就强迫症发作想多补几句,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意思来。不要较真。
  又ps:标题出自央视版《笑傲江湖》插曲《天地作合》:“求大道以弭兵兮凌万物而超脱,觅知音固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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